杯环顾,“因此今儿才将各位街坊都叫来聚聚,咱都高兴高兴!来,喝酒!吃肉!都别客气!”
离婚快乐!姚如意忙跟着举杯,酒碗碰着酒碗,很快俞婶子便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,与几个婶子嫂子大声说笑,男人那桌更是闹着要行什么酒令了。姚如意偷眼往林闻安处瞟了眼,见他虽神色疏淡也不如何动筷子,但行酒令这事儿实在难不倒他,她默默竖起耳朵听了听,酒令行了两圈,他几乎不用思索般对答如流、滴酒未沾,反倒是对面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被灌了又灌,眼看着舌头都大了。
她抿嘴笑了。
姚如意会觉着林闻安对这人世间总有种游离之感,她有时便希望能将他拉回来,但也怕她这样做令人不快,所以看他在人群里并不觉勉强,心底也是一松此时满院子都混着热腾腾的肉香,姚如意收回了视线,心里莫名快乐起来,低头夹了块条子肉吃,刚咬了一口,便发觉身侧目光灼灼,嘴里还啃着肉便往右边看去。
俞九畹支着下颌,眼底含笑,戏谑地看着她。她方才也喝了两杯酒,苍白的两颊浮着红晕,连日长途劳累的病态渐渐褪去,显得人更如春日繁花般美了。
姚如意还不自知,将一整块肉塞嘴里,腮帮子都顶起来一大块,她努力嚼着肉,咽下去才问:“阿姊瞧我作甚?”
俞九畹眼波流转,手里的竹箸往对席虚虚一点:“倒不是我瞧,是有人先瞧的。"没等姚如意抬眼望过去,她又笑道,“自然,这也怪不得旁人,也是你先瞧过去的呢。”
姚如意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偷瞄林闻安被她瞧见了,耳根微烧,强辩道:“我只是……看看二叔可曾吃醉罢了。”
俞九畹笑而不语,只是点头。
但她那样,姚如意反而更觉着自己欲盖弥彰了。也是此时,她才开始觉着九畹阿姊与俞婶子是很有相像之处的,尤其是方才她对着她那微微眯起眼的促独神情,简直和俞婶子平日里说八卦的样子一模一样!逗弄够了,俞九畹有分寸地收敛了,见俞二郎已经去切羊肉,便转了话头,问她爱吃肋骨还是羊腿肉,一下便将姚如意的注意力转到了肉上。俞九畹见她口水都要滴下来了,不免摇头。这妮子显然还不大开窍呢!
又因如意也是婚事坎坷,是退了婚的,俞九畹便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意,待她便也亲近,很是希望她不要如她一般……心里便也暗暗想着替她掌眼,目光也往林闻安处暗扫过去。
她比林闻安还要大些,头婚嫁人也早,与他没打过交道,但听过他的名声,早年应当汴京城里无人不知林闻安的名姓的,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。看档子倒是好皮囊,人也持重,只不知心性如何。飞快地打量了一眼,她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,一旁的孟庆元正时时望着她,见她眼风掠过来,还以为她是发现他自己看她,正慌乱地要转开眼睛,谁知九畹的目光已经毫无阻碍略过了他,她看的是旁边的林大人……孟庆元顿时心凉半截,沉了半截。之后更加无心吃喝,一场席下来都因这一个眼神心不在焉。
此时,俞二郎已经切好一大盘子羊肋骨、烤羊肉来供她们分食,姚如意一见羊肉便立刻忘乎所有,眼前只有香喷喷的肉了。俞家今日买的羊是顶好的滩羊,肥瘦匀停,烤起来又嫩又香,皮子还焦脆,吃这样的肋骨,姚如意喜欢掰开吃,骨边肉是最好吃的,捏着骨头尖儿用力一掰,肉便顺着纹理绽开一截,露出里头烤得火候正好的嫩肉。再一大口咬下去!
咬下去时先尝到的是皮子的脆焦,羊油香立刻随着这一口裹着热气冲出来了,接着是烫烫的肉,连着筋络嚼更香,烤之前这肉拿沙葱腌过,肉质里还混着香葱花椒麻香,这时再配点糖蒜瓣、拿个烤馍馍夹着吃那就更绝了!姚如意吃得好满足,眼睛都眯起来了,再也看不到其他人。她过年本就没好好吃到年夜饭,连吃了好几日粥,今天终于补上了。她连骨头茬子上挂着的那点肉丝,都放在嘴里嗦嗦,还有贴骨的那层筋也撕下来吃干净了,那筋膜烤得半透明,咬起来弹牙,胶质还有些粘嘴唇,拿舌头舔了又舔才进了肚子里。
对面俞婶子正和程娘子、银珠嫂子骂起九畹阿姊的婆母、懦弱只知道心疼他娘的夫婿,婶娘们听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,个个都忘了吃,唯有姚如意边啃边听两不误。
羊肋骨她一连吃了两根,搭配着下肚两个烤馍馍,再喝了碗汤,吃了几样扣碗,才慢慢放下了筷子。这整个桌上,也就闷头吃肉的小石头和小菘能和姚如意相较高下,但两个孩子人小,吃得还是不如她那么快那么多。旁边,俞九畹举着半根都没吃完的羊肋排惊呆了,眨眨眼,随即又扑哧笑了。她看着如意这般津津有味地吃东西,自己也有了食欲,于是也不再介怀风度,学着她大口吃起来。
嗯,别提,这般大口吃肉果真过瘾。
此时,俞婶子也已经骂到了尾声:“……你们可知那母大虫说什么?九畹气血两亏人都快死了,她说女子为母则刚,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忍的?天底下当姐的哪个不是这般熬过来。还自夸她生完孩子当日便下地操持一家子的饭食了!这便罢了,那母大虫这等粗鄙见识原不足论。但九畹的相公可是读书人,当年求亲时指天立誓,涕泪沾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