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辽国朝堂,自太祖肇基以来,政见每多纷歧。太祖及其嗣太宗素持积威之策:闭锁通商,封绝边贸,欲以兵威削弱前朝遗势,期凭武力一统天下;而太祖三弟及后之世祖则倡导异调:开埠通商,以富国强兵;缓进图强,不战而屈人之兵,冀无须动干戈而成大业。是以两派相持,经年未决。

至当今天仪治平年间,当朝权辅野利氏承太祖、太宗之策,倡行闭关断脉之举,重操兵甲,严肃军政,妄图速战收疆。一时朝野弥漫肃杀之气,国势日紧。自天授礼法延祚年以来,内阁首辅屡易其人:先是荒本氏柄政,继而为纥骨氏所替,迄今野利氏居首辅之位。荒本、纥骨、野利三氏朋党倾轧,势不两立,朝局因而愈加波谲云诡。

在此风云激荡之际,忠直之臣虑履危途。独孤祚敖便是其中一人。独孤祚敖年逾花甲,出身勋戚,早岁蒙先帝赐婚于富察氏,授仪宾衔,婚后不久入仕,官至枢密院武卫学堂学正,为从二品武官。此人耿直敢言,胸怀家国,经世之策承自世祖一脉。天仪治平初年,独孤祚敖曾密上奏疏,陈开埠通商、减边军之赋,以安民生之计。未料此举为野利首辅所忌,遂命御史台究得“营私通敌”“妄议朝政”之罪,下狱长禁,非诏不得探视。罪案登于邸报,一时哗然,朝野震动。

独孤祚敖之妻富察氏闻讯,悲愤交迸,笃定夫君含冤。富察氏亦已迈入花甲之年,乃定安县君,富察延骈之女。其父富察延骈,封稳固侯,乃开国元勋,曾官拜太傅、太保、中极殿大学士,系世祖倚重之肱骨重臣。富察氏出身勋门,秉性坚贞刚烈,平素敬仰夫君为国为民之抱负。此番独孤祚敖蒙难,富察氏深知朝中朋党横行、公道难伸,唯恐夫君就此冤毙狱中,遂决意以性命相搏,亲赴宫门乞命。

是夜月黑风高,皇城寂寂。富察氏披一袭旧氅,不顾仆从劝阻,直至禁宫寝殿之外,伏身阶下,哀声恸哭,请求面圣。夜风凄紧,她身影瘦弱,却挺直脊梁跪于石阶,任冷露浸衣,不曾挪移半分。思及与独孤氏数十载伉俪情深,患难与共,此时夫陷囹圄、生死未卜,她心如刀绞,唯有以头叩地,泪洒衣襟。宫灯幽幽,映出她满头华发,亦照见阶下那一抹悲恸凝绝的身影。

太监传报至寝殿,帘幕之后的天子辗转难眠,久闻哀恳之声不绝于耳。良久,天子幽幽叹息,隔帘传下旨意:“朝政皆由内阁主理,朕久不预问。”言辞淡漠,难辨喜怒。

富察氏闻此,不禁泣声更厉:“皇上!独孤氏一门世受国恩,臣妇岂敢有负圣恩?只求陛下一鉴忠良,开恩开恩!”声声悲切,哀动九霄。殿内沉寂,唯风声穿梁。半晌无人发声。

天子低沉之声响起:“念及尔父旧恩……”说到此处便住口不言。

片刻后,帘间走出内侍,总管太监手捧一面鎏金牌符,传天子谕旨赐予富察氏:“天恩眷顾,准汝持此金牌,入天牢一见。”太监顿了顿,又压低声音道,“圣上还说,县君当自爱重,勿坠富察门楣。”富察氏闻言,心知天子暗示己身须与夫君斩断姻缘、割席自保,不令富察一族牵连受祸。她伏地叩首,哽咽谢恩:“臣妇叩谢天恩。”双手接过金牌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
翌日清晨,皇城天牢阴冷幽暗,霉湿之气扑面而来。富察氏执金牌而入,禁子开锁放行,引她至一牢舍之前。铁栏之内,独孤祚敖蓬首垢面,正盘膝坐于稻草之上,闻得脚步声近,抬眼望来。见是夫人至,他猛然起身趋前,隔着铁栏,双目噙泪。声音颤抖:“夫人,你……你怎会到此!”富察氏强笑以慰,哽声道:“蒙圣上垂怜,允妾身前来一晤相公。”语未毕已泣不成声。

独孤祚敖伸出枯瘦的手臂,与妻子紧紧相握于冰冷铁栏两侧,良久无言,唯有两行浊泪划过沧桑面颊。半晌,独孤祚敖方喟然一叹,低声问道:“皇上真欲置我于死地耶?”

富察氏闻言,愈发心酸难抑,哽咽道:“陛下……朝政皆委于首辅,圣上亦是如常不问。”她不忍欺瞒,含泪转告天子之言,并将那句隐晦劝诫复述与夫君。

独孤祚敖闻之,默然良久,终是惨然一笑:“也是难为圣上了。”声音苦涩如涩竹摇风。见妻子双目红肿、形容憔悴,他心如刀割,强打精神轻声道:“此番大祸临头,我独孤氏一身难逃,但绝不能连累于你。富察一门清誉,应当设法保全。待我……你便持吾写之休书,面呈陛下,与我和离罢。”他说出“和离”二字时,声如蚊蚋,几不可闻,却每一个字都似刀割般扎在富察氏心头。

富察氏闻夫君如此言语,顿时泪如泉涌,连连摇头,凄然道:“妾身一介妇人,今生既与相公结发,生死相随,岂能贪生怕死,弃君于难?纵蒙圣恩赦允和离,妾身心中亦断不敢有此念头!”她悲恸难抑,双手紧攥丈夫掌心,声音几近破碎,“只恨不能为相公分忧解难,妾身实不知日后尚有无机会再侍奉于相公左右……”泣声未已,已是涕泗纵横。

独孤祚敖颤巍巍以指拭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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