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翊钧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,眼前甚至有些发黑。
他万万没想到,这个在他记忆中陪伴原主多年、看似忠谨的冯保,竟是如此硕鼠。
“继续说。”朱翊钧连走路的心思都没了,就在这宫廷院落之间站着问陈矩。
陈矩继续道:“目前冯保家产还未曾统计完,而且姚忠也在其中贪墨了不少家产。”
朱翊钧深吸几口气,强压下翻腾的怒火,脸色铁青地对一旁的孙德秀下令:“大伴!”
“臣在。”
“即刻传朕旨意。此事,着都察院、刑部、大理寺三法司介入!姚忠及其同党,一并下狱,严查抄没,绝不姑息!”他语气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自今日起,凡查抄逆产,锦衣卫、东厂、都察院、刑部、大理寺,五方必须同时派员到场,共同清点,登记造册。”
“每一笔款项,每一件物品,均需五方经手之人共同签字画押,方可入库。查抄期间,但凡有一方提出异议,立时封存,彻查到底!朕倒要看看,还有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伸爪子!”
陈矩闻言,心中一凛,连忙叩首:“臣遵旨!臣定当严查上下,不敢再有疏漏!”
虽说抄家是一个肥差,很多时候都是东厂去干,但此刻陈矩不敢反对,他也的确无话可说,他万万没想到姚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,闹出了人命,还被人给发现。
朱翊钧不再看他,径直转身,继续朝着乾清宫走去,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。
虫豸!一群蠹国耗民的虫豸!
这就是为什么他推行新政之前把刀对准这帮宦官的原因。
他不是不知道用宦官压制文官的道理,但这帮废物除了殴打文官的时候能发挥点作用之外,还能干好什么事情?
抄家都能抄出自己的命来。
还能指望这群虫豸干什么?
纵然寻得一二如陈矩般尚能自守者,其麾下徒众,又岂能尽数约束?
最终还是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!
想到那惊人的百万之数,皆是民脂民膏,他对冯保的愤恨更是无以复加:“冯保,当真是死有余辜!纵使千刀万剐,亦难消我心头之恨!”
朱翊钧越想越气,对着孙德秀又道:“把冯保分尸,挫骨扬灰,就撒在皇城外的大街上,任由百姓践踏。”
“冯佑、徐爵等一干冯保党羽都凌迟处死,宫中、以及各地镇守太监也给我查,该抄家的抄家,罪行轻的便尽数打发去守皇陵。”
朱翊钧说完不顾孙德秀在发愣,一个人继续踱步前去。
孙德秀和陈矩两个人震撼的对视了一眼。
真狠啊!
两人心下凛然,却不敢怠慢,连忙跟上皇帝。
朱翊钧当然生气。
他有太多理由如此愤怒。
那可是百万多的家产。
这是个什么概念?
比自己这个皇帝的年收入都多。
但皇帝的内帑可不是只供自己开销的,武官的奖金,军队的赏赐,皇帝的内帑也是要出钱的。
这算是皇帝对于军队控制的一种手段。
换而言之,皇帝的内帑是具有公职功能的。
真要算私人开销,他可用的钱恐怕都不够冯保家产的一半。
而且最重要的是朱翊钧对于白银的购买力是有明确认知的。
这可不是什么穿越小说里面的故事情节,随便抄一家贪官就是百万白银起步。
那是扯淡。
后世所谓的三年清知县,十万雪花银是清末的话语,根本不适用于明朝。
在明朝贪污个几千两就很了不得了。
可以夺职充军发配一条龙了。
贪污上万白银的官员已经算上巨贪了。
基本上可以杀头了。
这绝不是开玩笑,譬如很多人以为富庶至极的藩王,万历年间闹出真假楚王案几近让楚藩国除。
楚王恐惧,变卖家产贿赂万历皇帝,请求其网开一面,其所贿赂金额也不过二万两银子。
或许有人以为这是楚王要钱不要命,故意装穷。
但实际上万历这财迷是真的动了抄家楚王的心思,因为当时有人举报楚王,其人是开国功臣王弼的后代,王弼长女嫁给了楚王,他言祖上家产尽被楚王吃了绝户,其中家产包括庄田86处,金六万多,白银二百五十万余,珠宝不可计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