妩,过来。”
重妩依言走过去。荆云涧将她拽到逆风处,广袖为她挡住扑面黄沙。
殷穆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荆云涧一番,见他神色平静,护在重妩身前替她遮掩风沙,挑了挑眉,颔首道:“听师兄的。”
他又从袖间抛出一枚骰子,拈在指尖转得飞快,忽然一滞,那骰子骤然变幻,顷刻间竟化作一只灰色活物!
重妩定睛望去,见是只灰扑扑的铁皮耗子。那耗子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儿,蓦地窜上不远处一方沙丘,尾巴尖亮起一点青色荧光。殷穆在一旁笑嘻嘻解释道:“小师妹莫慌,这是机关鼠,最擅寻水脉......哎,有了!”
五人向那耗子停留的地方走去,那沙丘背后赫然有一小汪清泉,泉水至澄至清。芙媱见状大喜,并指轻点,泉水立时腾空化作水球落入众人水壶之中。那水球在迸入重妩手中水囊时微微一滞,最终仍是犹犹豫豫地钻了进去,重妩浅笑道:“多谢芙媱师姐!”
芙媱斜睨她一眼。重妩捧着水囊小口啜饮,只觉那水甘甜可口,喉间柔润。殷穆在她身旁抹了把糊住睫毛的黄沙,望着手中司南佩,皱眉道:“人界果真不少诡谲之地,这地方竟连地脉都是乱的。”
那青铜打造的司南佩中,墨玉勺柄正疯狂打转,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着乾坤。
他正垂眸看着,忽听苏妙弋开口,指着不远处道:“且慢!你们看,那是什么!”
远处沙线起伏处,几簇灰影在热浪中扭曲摇晃,像是坍圮的土墙,又似森森白骨。
“这是沙漠中的蜃楼?”殷穆折扇轻点,水波纹自扇面漾开,幻象却纹丝不动。荆云涧忽得沉声道:“不是幻境,是枫丘城!”
忽得一股腐臭随风卷来,众人掩鼻疾行,那灰影在夜幕中愈发清晰,不一会儿,残破的夯土城墙豁然眼前。墙头枯死的胡杨枝桠间挂着褪色布幡,隐约可见一个模模糊糊的“枫”字残痕。
“这便是十五年前灭城的枫丘遗址了。”
这座黄土中长出的小城外竟还矗着个极破败的石碑。众人走上前仔细看了看,见那碑上文字已被黄沙侵蚀,隐隐约约只能认出“枫丘”二字来,半截碑身已陷入黄沙之中。殷穆抬脚踢了踢,挑眉道:“这地方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,难怪闹鬼。”
荆云涧指尖燃起一盏明灯,柔光晕开夜色,冷声道:“子时将至,小心些。”
话音未落,风沙骤歇。
殷穆在前面引路,众人踩着满地黄沙走了进去,忽见他脚步一顿。
“你们听!”
呜咽般的埙声忽从钟楼飘来,暮色中倏地亮起一盏红灯笼。
火红光晕漫过残垣断壁,原本空无一人的长街两侧,鳞次栉比的灯笼次第亮起。
芙媱惊叫:“那卫兵说得竟是真的!师兄,难道这地方当真是座鬼城,子时一至,死城便活了过来?”
荆云涧不语,只是凝神倾听。原本死寂的废墟忽地灯火通明,长街两侧凭空现出酒旗招展的商铺,行人络绎不绝,小贩吆喝声与孩童嬉闹声交织成一片。
而这一切的出现,只在瞬息之间!
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瘆人。子时一过,原本早已于十五年前覆灭的枫丘城,竟如变戏法一般瞬间出现满街“行人”!城内人影幢幢,卖花娘挎着竹篮与货郎讨价还价,稚童举着风车从众人衣摆间穿过,行人笑声骂声叫声纷纷扬扬,若非片刻之前这城中还空无一人,简直就像身处闹市一般!
一个推着小车的卖货郎边吆喝着从重妩身边经过,不经意撞到她肩膀,连忙道:“姑娘!小的不长眼冲撞了姑娘,还望姑娘恕罪!”
重妩惊愕地瞪着他:“你...看得到我?”
那货郎不满地瞥她一眼,又赶忙低下头去:“姑娘说什么话呢!小的又不瞎,自然能看到姑娘了!方才冲撞了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,小的这就给您......”他思忖片刻,从那小推车上拔下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,笑着递给重妩,“送您根糖葫芦!姑娘大人有大量,别和小的计较啦!”
重妩见他执意要给,便伸手接过那串糖葫芦,笑道:“多谢你啦!”
那货郎笑着点点头,推着小车与她擦肩而过,继续吆喝着叫卖去了。重妩正要低头咬上一口,忽见一只手倏地伸来将那糖葫芦夺走。她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,见荆云涧食指一挥,糖葫芦顿时化为乌有。
重妩嗔怒道:“师兄你抢我糖葫芦做什么!”
虽看不到他的眼睛,她却觉得他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。只听他悠然道:“你怎么什么都敢吃?”顿一顿,又道,“这城中的东西恐怕不干净。”
重妩道:“哪里不干净了!”
她心下微恼,愤愤道:“师兄你管得比我夫君还宽!”
荆云涧顿时脸色一沉,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,却仍极力平静道:“你若想吃,改日到了人界一定给你买。只是这枫丘城实在可疑,城中人给的东西还是莫要触碰为好。”
重妩委屈道:“师兄你可不许骗我!”
他扬了扬下巴,傲然道:“我若骗你,教我天打雷劈。”
话音未落,一阵裹着砂砾的旋风掠过街角。重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