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冷笑,这倒便宜了。瞧见卧房是在右边碧纱橱内,她便打了帘子进去。因她低垂着头,烛火又暗,且陈嘉本对九鲤和她并不是很熟悉,又是靠在床上,一时竞连她的个头不对也没看出来,只在床上打量她一眼,“你来向我赔罪?”
慧心轻点两下脑袋,显得怯怯的。
他眼里冒着邪火,心里想着,庾祺不知怎么宝贝他这侄女,否则一个市井大夫,怎敢如此重伤他?今日就先剜他心,来日再要他的命!思及此一笑,冷冷道:“你把衣裳脱了,脱干净。”只见她踟蹰须臾,便低着头解衣带,陈嘉回想到那天夜里她仗着庾祺时得意骄傲的笑脸,此刻终于轮到他得意了,他不禁笑了声,立刻又疑心这笑声是不是有点尖?像女人?3
原来不是他笑的,是面前这个女人笑的,她不是九鲤!不等他出声,慧心已一把捂住他的嘴,一把匕首直插入他腹中!一刀不够,又拔出来朝他胸腔里捅去!接连捅了三.四刀,陈嘉本就虚弱,只得瞪着眼在手掌底下挣扎呜咽。
门外几个小厮听见些动静,起初还当里头正做那勾当,渐渐越听越觉不对,待要推门进去,忽见廊下有几个人影跑来,原来是大门上的两个衙役及一对陌生男女。
不及说话,两个衙役已拔了刀冲进屋内,直奔卧房。只见个光头的女人骑在陈嘉身上扭过头来,溅得满脸血,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,血淌进嘴里,浸在牙上,简直像个鬼。
慧心心早杀红了眼,当即跳下床,举着匕首朝两个衙役直扑过来,衙役左右闪身一让,慧心扑了个空,摔出帘外,一个衙役扬刀便砍!说时迟那时快,庾祺闪上前来,一手接住那刀刃,“手下留情!”随即那血成股地从指缝中坠下来,九鲤大吓一跳,忙上前一脚踢开慧心手里的匕首,这才拉着庾祺的胳膊急得跳起来,“您的手!您的手!”两个衙役忙收了刀,一个去押慧心,一个急着查看庾祺的手,“哎呀庾先生!都怪我没长眼!”
庾祺摊开手心一看,伤口深得见骨,不敢给九鲤看见,便随便将那门帘子撕下一片来缠在手上,走到床前看陈嘉。
这慧心到底不是个有经验的杀手,也许是心太急,怕门口的小厮察觉冲进来坏她的事,一时竞连被子也忘了掀,捅了七.八刀倒给被子挡住大半,一探陈嘉鼻息还在。
不过他没有救他的必要,掉身出去了。1
两个衙役正押着慧心,她苍冷的脸上滴着血,已没了表情,像外头的黑天,万念俱灭。
回去路上,九鲤脑中还混乱着,不知道今晚上到底该不该来,当时一猜到慧心会到行院里来刺杀,想也没想就同庾祺骑马往这头赶,怕慧心刺杀不成,反而死在陈嘉手里。这时救下了她,却又不安,因为知道她将来还是个死。算了,想也想不明白。她骑在马背前头,抓起庾祺的手看,那门帘子是猩红的,又是夜里,混着血也分不清,不过摸着湿乎乎的,她不由得心慌意乱,拉头瞅他,“您这伤到底要不要紧啊?”
庾祺坐在她身后,嘴上说不要紧,不过流血过多,脸色愈发苍白,好在黑越越的她也看不清。他另一只手揽紧了她的腰,“坐好,仔细跌下去。”九鲤仍固执地扭着头,妄图看清他的脸色。他只得打着精神笑了笑,“回家去上点药就好了。”
她适才转回头去,贴在他胸怀里,未几听见滴答滴答像街旁的房檐上在滴水,多半是那布条子浸得太湿了,血坠到地上的声音。那血腥引得她鼻子一酸,一时也跟着滴滴答答落下眼泪。<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