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罢洪名香顿时脸色大变,猛的抬手拍桌,“混账!堂堂一个副将怎么会消失?赶紧给我查!”
而帐下那些人听到这个也都表现出各异的神情,什么意思?一个副将消失了?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?
心中也不由得暗叫不好,他们这些人手下没几个干净的,可不能真的查,万一真查出什么呢?
但是随着调查进行,更加让洪名香感到骇然的事情发生了,不是一个人消失,而是全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。
仓促一晚,哪怕再怎么掩盖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留下,面对寻找,还真就发现一些似有似无的痕迹,证明这里几天前发生过一些见血的事情。
没有太多挣扎的迹象,这说明什么?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有这种情况。
然而这更加可怕,谁有这个能力做到?下一个消失的不会是自己吧?
洪名香哪怕在战场上见惯了刀枪,但面对背后的冷箭此时心中还是忍不了一阵恶寒。
……
总督府,东花厅。
叶名琛盯着南海县呈报的结案文书,朱砂驳斥的批语已洇透纸背,想起今日广州文武那推脱的模样,此刻化作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。
“好个查无实据!”他忽然抓起案头白瓷茶盏砸向墙角,瓷片迸裂声惊得师爷一颤。
“宪台,码头密报…”师爷捧着密匣碎步近前,作为一个总督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人,他自然也在调查这件事。
很快关于那些码头发生的事情,无论是粮食还是银号,这背后都出现了一个“林远山”的人名,对于这个他还是有点记忆的,因为之前难民问题上就有人禀报过这件事。
当时还以为他是个忠君爱国的人才,没想到…
“狼心狗行之徒!”总督攥着密报的手指节发白,猛的将其拍在桌面上,“柏贵无能,曾维收受夷商贿赂,那个买办林远山更是奸诈之徒!”
曾维、柏贵他们在林远山的“引导”下认为这是叶名琛针对他们的手段,可叶名琛此时同样觉得这是那些广州文武针对自己的毒计。
因为这件事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,那缺的军饷、赈灾银还有军械就得他背上这口锅了。
想到这里叶名琛忽然暴起横扫桌面,补服上的锦鸡补子剧烈起伏,嘶声如受伤的困兽:“这些食君之禄的蠹虫!开埠通商二十载,把我大清的骨头都嚼碎了喂洋狗!”
桌面那密文散落在地,飘落的内页“林远山”三字在满地狼藉中格外刺眼。
师爷刚捡起滚落的顶戴,又被暴怒的总督掼到墙根:“混账!难道我大清竟无一忠良?”
“取我的狼毫来!”叶名琛突然厉喝,师爷忙捧出缠金狼毫笔,铺开总督特供的云龙纹奏本,笔锋如刀刻进宣纸:“查广东文武媚夷成性,粤海关监督曾维,私通夷商,擅改税则…广东巡抚柏贵,受贿渎职,纵容奸商把持粮政…”
笔锋陡然转折,竟将“林”字写得力透纸背,也不知有几分恨意:“更有奸民林某,借平粜之名行垄断之实…官商勾结收刮民膏…”
“禀宪台!”亲兵突然闯入,“英国领事要求面见,说之前封港影响了他们的生意,还问他们的损失要说法。”
叶名琛笔锋一顿,惹出污浊,额角青筋暴起,他怎么不知道这是那些人借鬼佬施压,警告自己不能再查下去。
“让他滚去别地哭丧!真当我不知道那些事?本督明日就调八旗兵拆了那些鬼佬的鸦片馆!让红毛鬼知道我大清的厉害!”叶名琛暴怒地将毛笔拍在桌前,转身抽出墙头宝剑,剑锋猛地劈进案头,兀自对着码头方向嘶吼:“传令水师!明日炮舰全部开往黄埔,给我将那些挂米字旗的船击沉!”
师爷能不知道这不可能吗?也清楚叶名琛的脾气,只能硬着头皮劝道:“宪台息怒,如今两广局面还需大人主持,国事艰难不可轻·轻举妄动…”
……
林远山自然是不清楚那发生在官僚内部的斗争,自从那晚之后他就以生意为由坐船跑了,这一方面是在观望,而另一方面则是真的需要处理那些事情。
澳门,荔枝碗造船厂。
咸涩的海风裹着铁锈味钻进船坞,林远山靴底碾过青砖缝里干涸的桐油。
此时荔枝碗船厂十二座船台空着十座,空荡荡的船台上横着几根发霉的龙骨,残存的杉木料上落满海鸟粪,铁砧旁散落的铜钉早被潮气蚀出绿斑,生锈的葡萄牙滑轮吊在半空,铁链上还挂着半截端午节系的红布条。
剩下唯一开工的那个船台上面也就一艘夹板船…
因为香港正在被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