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昌元年。
九月初二。
乾清宫,宫门紧闭。
李进忠带着几个得力的下属,此刻便站在乾清宫外。
秋日的寒风卷着落叶扫过乾清宫丹墀,李进忠的蟒袍下摆被风掀起又重重拍在皂靴上,发出噗噗闷响。
这位司礼监随堂太监的面色比宫墙上的白粉还要惨白,双颊因连日缺觉浮出两团病态的潮红。
“好个不识抬举的贱婢!”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咒,忽又警觉地瞥向宫门方向,硬生生将后半句“真当自己是正宫娘娘了”咽了回去。
“干爹,要不要硬闯乾清宫?”身后小太监眼神发狠,问道。
啪~
李进忠直接给他赏了个巴掌,声音清脆至极。
“乾清宫是什么地方,也敢硬闯?”
李进忠是非常会察言观色的,他从魏朝口中得知,昨日文华殿升殿时,便有人请奏将李选侍赶出乾清宫,但嗣君的态度是不允。
赶出不行,只能靠请。
嗣君不想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。
既然如此,他李进忠,自然也不能强闯乾清宫。
否则就算是将李选侍赶出乾清宫,他李进忠也没有丝毫功劳,反而会被嗣君怪罪。
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。
“可是,西李娘娘连宫门都不开,如何请她得了?”小太监捂着脸,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“那便想办法,让她开门!”
李进忠眼睛一亮,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对着身侧太监问道:“昨夜到今日,西李娘娘可有派人出来?”
值夜太监点了点头,说道:“昨夜派人去了慈宁宫。”
慈宁宫?
那不是郑贵妃所在之地吗?
李进忠咧嘴一笑,当即嗤笑道:“我道是什么呢!原来李选侍也是个没主见的人,派人去问慈宁宫贵人去了,如此的话,我有主意了!”
只要是能够将李选侍请出去,给嗣君体面就行了。
至于其中手段,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。
此刻。
乾清宫中。
李选侍青丝散若枯藤乱麻,面上脂粉被涕泪蚀成沟壑,额间花钿剥落半片,似残蝶垂死翼梢。
十指死死抠住朱常洛龙袍袖口,指甲劈裂处渗出血丝。双颊凹陷如刀削,眼窝凝着两汪血丝。
她容颜绝色,如今为未亡人,更有一丝柔弱之感。
李选侍昼夜痛哭,现在已经是呜咽无声了。
在她旁边,有一个身着淡粉色宫装六七岁小女孩站立,见自己母亲如此模样,脸上露出担忧之色,但似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,只得是咬着手指,小力的拍打着李选侍的后背,似乎是在对母亲说不要太伤心了。
“公主,歇着去罢。”
李选侍的贴身宫女上前拉着公主朱徽媞。
就在这个时候,有宫人前来通禀。
“娘娘,慈宁宫贵妃娘娘邀见。”
李选侍闻言,愣住了。
“本宫派出去的人没来回信,她便邀见?”
李选侍眼神闪烁,却也是缓缓起身,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趴着的原因,站起来一个踉跄,差点又倒了下去。
如今这个局势,对她很是不利。
皇太子朱由校脱离了她的掌控。
而她莫说是皇后了,连皇贵妃都没捞到。
这让她如何甘心?
如今便想着借朱常洛的遗体来要挟嗣君。
但...
有多少用处,她心中没底。
毕竟,若是嗣君翻脸了,一具尸体可保护不了她,也成不了她的依仗。
想到此处,她心一横,说道:“更衣!”
郑贵妃在宫中得宠多年,现如今的局势,或许得问问她了,看有没有挽救的机会。
一刻钟后。
穿戴完毕的李选侍带着一众宫人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,那排场浩大,俨然若皇后出行一般。
李进忠躲在角落,眯着眼看着李选侍离开,待其走远了之后,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。
一行人中,除了李进忠之外,居然还有东厂,锦衣卫的人,在李进忠的招呼下,当即涌入乾清宫中。
守宫的太监宫女见此情况,想要关门,却被一群宦官抵住,不过一瞬间,李进忠就控制了乾清宫局势。
“干爹,殿中尚有皇八女。”
李进忠当即说道:“好生招待,莫要惹其不快。”
皇八女与嗣君自小长大,李进忠可不敢得罪。
关系不好就罢了,万一关系要是好,得罪了,还有他的好事?
“另外,你去向殿下奏报,乾清宫在掌控之中,李选侍已移哕鸾宫。”
没错。
在李选侍去慈宁宫的这段时间,李进忠要帮李选侍搬个家。
一应人员,全部迁到哕鸾宫去,将乾清宫的值守人员换个遍。
虽然手段不光彩,但目的总是达到了。
并且,足够体面。
如此,嗣君该知晓他李进忠的能力了罢?
却说另外一边,李选侍风尘仆仆前往慈宁宫,才入了慈宁宫,便见郑贵妃迎了上来。
“选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