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挑明。

可似乎也就差那一句话，说不说，她都能明白。腕间红绳微微发热，奶甜的檀木香丝丝缕缕地窜入脑海，全都是那人笑意慵懒的脸，和望着她的灼灼目光。

大

唐苒冥冥中总有错觉，像存在一个平行世界，那个世界的她就困在昏沉黑暗的境遇里，很久很久都出不去。

而她很幸运，有时刻挂念着她，远在天边却心在一处的学长。高三似乎也变得并不难熬。

教学楼电子屏上的倒计时每天在变化，天气由热转寒，教室空调逐渐换成暖气，校服下裹上厚厚的棉衣，校园里的银杏叶落了，从二楼教室望出去，一片片松软的金黄色。

当初宋泊峤走过的路，她也完完整整再走了一遍。高考那两天下雨，阮清玉请了假，晚接早送，中午就在考场附近订酒店，节省回家路上的时间，能让她午休多睡一会儿。宋泊峤默契地没有打扰她。

考完最后一门英语，唐苒回到家，关掉手机，一直从下午睡到天黑。迎接她的，除了阮清玉亲手做的一桌美味饭菜，还有千里之外的信息。【睡醒了吗？】

她不再是需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压抑着情绪的高中生了，连笑容都比以往更灿烂，手指在屏幕上雀跃：

【醒啦。】

【这段时间要把高中三年缺的觉都补回来！】宋泊峤：【晚上吃什么？】

唐苒：【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。】

抬头望向厨房的方向，阮清玉正在给鸡翅撒辣椒粉。离婚后的阮医生并没有太久沉溺在失去爱情的悲痛中，唐苒短暂迷失后找回了学习的劲头，阮清玉工作之余也报了不少班，把以前放在唐明达身上的精力，全部用来充实自己，和加倍疼爱女儿。练瑜伽，学烹饪，还想着和闺蜜合伙开一家烘焙店。唐苒早餐吃的面包都是阮清玉亲手做的，各种口味，每天不重样。房子虽然没以前大，但只有她和妈妈，更加温馨，好像一不小心拥有了理想的生活。

“妈妈。“唐苒举着手机唤了一声。

阮清玉转过来，女儿的手机镜头正对着她，快门声响，将这温柔的一幕永远定格。

大

唐苒这辈子第一次鼓起勇气独自出远门，是坐在去长春的飞机上。宋泊峤不放暑假，申请临时外出也要回学校住宿。唐苒拿着自己攒的各种竞赛奖金和奖学金，加上妈妈给的暑假基金，借口和岑念毕业旅行，在机场一个往江城，一个往长春。

方景明在江城读警校。

烈日炎炎，十八岁的唐苒穿行在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北方城市。一望无际的开阔天空，处处弥漫着阳光的气息。虽然陌生，却让人觉得充满希望。

路上她做了个短暂的噩梦，梦里的她折翼在十七岁那个春天。她失去了一切，美满的家庭，令人向往的未来，孤身一人跌落谷底，艰难地在黑暗里攀爬。

而那个梦里，她遍寻不到他的身影。

幸好那只是梦。

手机微微发热，里面填满这两年的过往，即便南北遥遥相望，字里行间却全都是他的祝福和牵挂。

唐苒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，好像陷入漫长而温暖的回忆。“姑娘，是这儿不？"司机大叔的东北腔将她的思绪拉扯回现实。唐苒看了眼前方的校门，和宋泊峤发给她的照片一样，忙点头：“谢谢叔叔，到了。”

付完钱，她满怀希冀地下车，边走边拨通电话。原本约的在市里等他，晚上下课他才能出来，可她没忍住，想先来他的学校看看。

可她没想到军校管理森严，不是随便就能进去，他在上课，电话也打不通。校门侧面沿路有小树林，还有卖雪糕的小摊贩，唐苒过去买了根酸奶冰棒，举起来拍了张照片发给他。

大叔听说她是在等人，把多余的小板凳借给她坐，还问要不要喝碗绿豆汤解暑。

白送的，唐苒没好意思要，大叔已经热情地端给她。娇俏水灵的南方姑娘，当地人一眼就看出来，跟她闲聊：“来找男朋友的？”

唐苒脸发烫，也不知道是热的，还是别的原因，咬了咬唇：“不是……”大叔“哦"了一声，了然地拖长音：“你别说，这学校里的小伙子个顶个儿帅，到底是军校会培养人啊，以后出来个个儿都是军官干部，前途无量。”唐苒对这些还不太懂，讪讪地附和。

大叔一个人挺无聊，没生意的时候就跟她扯东扯西，聊了一个多小时。长春有什么好吃好逛的，唐苒也都一一记下了。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由快到慢，皮鞋踩在沥青路面上，清脆地在心底落下回音。

大叔抬了抬下巴：“丫头，那是你男朋友不？”唐苒紧张地握住手指，心跳如鼓地转过去。只见那人一身天空蓝色的衬衣西裤，发梢淌着汗水，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。

这画面分明是第一次见，可她却恍惚像见过许多许多遍，心底的汹涌和激荡如此熟悉。

大叔的收音机里播放着周杰伦的《一路向北》，悲伤的情歌，莫名让人觉得浪漫。

一路向北，也未必是离开。

是无限靠近有他的未来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