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都没剩下,哪怕是天尊道祖,也难保自身。
强如诸圣陨落前的不甘怒吼,凡灵中孩童挂着泪水的稚嫩面庞……都在惊鸿一瞥中掠过。
“这才是一界之灭……”他自语,重复着,“这才是真正的一界之灭。”
远比他在苍青一脉中观测到的一界之灭更真实,也更具象化。
一界之灭,最触动人心的不是大道崩殂,法界湮灭,而是万灵的争渡和求活。
“这就是朝歌想让我看到的?”
季惊秋还在前进,内心情绪归于平静,他拨动了因果线,冥冥中仿佛有清脆的声响,尝试干涉这些看到的画面。
但他的尝试,就如海边沙滩的沙堡,被海浪轻易推平,抹去一切痕迹。
“光阴的力量……不愧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几种本源大道。”季惊秋低声叹道。
他以因果之力干涉光阴,却最终还是回到了正确的轨迹,被拨乱反正了。
季惊秋看不到回去的路,只能继续前进。
渐渐地,他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。
“救人者溺水太久了,需要心肺复苏!”
“救人者病史查出了渐冻症!”
“什么,这个年轻人才二十几岁,就染上了渐冻症?”
“难怪这么拼死救人,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吗?”
……
季惊秋微微皱眉。
这些奇怪的声音,勾起了他前世的记忆。
他没有理会,继续前进。
“梦该醒了,你的性灵之光已经点燃,可以回归彼岸了,你要明悟何方才是你的家。”
新的缥缈之声,就像从时光的夹缝中钻出。
“归来,魂归来兮!你听得到吗?我在接引你回归彼岸!速速醒来!”
季惊秋神色平静,漫步在黑暗中,对身周种种虚无缥缈的话语中,置若罔闻。
他踏入心灵坐忘,联邦武道又侧重“本我”,若连真假虚妄都分不清,这些年当真是白修了。
幻觉?不,倒更像是心魔作乱。
季惊秋慢慢闭上眼,感应着冥冥中的本我。
越是深入,周围就越安静,无限区域沉寂,只有那些杂乱无章的呓语声传来。
最后,他就像穿越了层层朦胧迷雾与交错光影,踏过了此岸与彼岸的交界,最终抵达了一处无法形容的地界。
这里仿佛是时空的尽头,时间失去了刻度,空间失去了边界,一切都回归到了起点,也是终点。
那些呓语声,也无法抵达这里。
他感受到了水流蔓延过脚边的触感。
当季惊秋重新睁开眼。
海水没过了他的小腿,拍打在沙滩上,又很快退回大海。
他望向前方一望无际,看不到尽头的海天一线。
许久后。
“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原来就只是苦海?”
季惊秋喃喃。
“朝歌藏的这么深,就只是这片虚幻的苦海?”
他低头看向脚下,他赫然站在岸上,却不知是此岸还是彼岸,潮涨潮落,海水不时漫过他的双脚。
季惊秋有些怀疑,觉得这可能依旧只是假象。
他开始向前走去,从岸上,主动步入了微凉的海水中。
很快,海水没过了他的腰。
他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,借助潮流的力量,向着深处游去。
哪怕天尊道祖都容易沉溺其中的苦海,对于季惊秋,却如鱼归大海,他从未如此自在过,只觉得一身原本已经触及巅峰的道力,居然又在缓慢攀升,不讲任何道理。
说起来,苦海之眼不是被木师镇压了吗?
这里的又是什么?
难道苦海不止一处?
又或是,苦海之眼,不止一处?
想到这,季惊秋向着深处潜去,那里幽深黑暗,他便演化世尊一脉诸多经典、法门,让此处开出朵朵金色婆罗,照亮了深海。
到了此时,他的感受又变了,如履平地,不再随海水飘荡,悠闲漫步深海,一直走到最低端,循着海床寻找所谓海眼。
……
虚帝再次睁眼抬手,狐疑地看向朝歌的方向。
与她一样的,还有诸家超脱门庭的无上强者。
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,朝歌在刚才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。
虽然一闪即逝,但足以证明这是朝歌一时间都没能压制住。
是发生了什么?
还是朝歌已经撑不住,即将身死?!
诸强都在心中如此猜测着。
同时祈祷朝歌能再活久一点。
他们还没夺得这方界域的本源权限,一旦朝歌死前掀桌,大家都没得玩,这方界域也就彻底崩塌。
那就太暴殄天物了。
此时此刻。
朝歌既是欣喜又是震惊。
季惊秋的表现,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。
哪怕只是虚幻的无边苦海,也没几位真圣愿意接触,更别说是深入!
此子当真无所畏惧吗?
不,是他一时间昏头了!仅是无所畏惧,又岂能徜徉无边苦海而不沉溺!
这个连自己都看不太透的年轻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