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走了。”陈宝音道,坐在她床边,“姐姐怎么想?”
张瑾若都托人来提亲了,请的还是官媒,显见不是戏弄人。他家世、品貌等都不差,顾舒容怎么想?
“我跟你说实话。”顾舒容低着头,很是落寞,“我跟他,真的不般配。”
但凡她小个四五岁,也敢应了。
顾舒容想一想,说不出的伤心。她怎么就这么大年纪了呢?若是早几年遇见他,该多好!
但她又想,早几年遇见他,她也是比他大了近十岁,他们还是不般配。
这甚至不能怪方晋若。便是没有方晋若耽误她,她跟张瑾若也是不成的。
“姐姐怕什么?”陈宝音问。
顾舒容跟她处了这些年,早已经是一家人的,也不怕丢脸,跟她说心里话:“他才二十出头,这一辈子长着呢。男人都爱好颜色,我……我这般……他用不几年就后悔的。”
陈宝音垂眸想了想,忽然笑道:“这有何难?待他厌了,咱自请下堂,回家来,我养你!”
顾舒容愕然。
“反正吃亏的不是咱。”陈宝音又说,“他是年轻英武的大将军,姐姐,咱跟他过一年就赚一年,过两年就赚两年。”
她眨眨眼。
顾舒容听得又好笑,又感动。宝音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劝她,真是难为她了。
她何德何能,有这样的好弟妹。
虽然宝音说的这法子很荒唐,可仔细想想,顾舒容竟没那么害怕了。
“我占人便宜,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。”她低下头又道。
她比张瑾若大那么多,也没什么才名,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妇人,传出去了,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骂她。
顾舒容买菜时常听到人说,威远将军如何英勇,如何威风,许多年轻姑娘都在心中崇拜他、倾慕他。结果,她这样一个老姑娘摘了花儿,定有人骂她不要脸。
“姐姐怕人说?”陈宝音挑高眉头,口吻诧异,“难道现在就没人议论姐姐?”
顾舒容一愣,抬头。
“姐姐,人活在世上,总要被人说的。”陈宝音握住她的手,认真道:“现在别人背后说你,都是可怜你、笑话你。可姐姐若是嫁了张瑾若,别人再说你,都是嫉妒你、羡慕你。同样是被人说,姐姐要哪个?”
轰然一声,如巨石撞击心窍,顾舒容一下子动摇起来。
“你,你不会瞧不起我?”她几乎要落泪。
“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?”陈宝音惊讶道,“你是姐姐,我们只有盼着你好的,怎会瞧不起你?你可别胡思乱想,我们只盼你高高兴兴,自自在在的。”
顿了顿,“若你当真不愿意,也没什么,咱回绝就是。不就是一个张瑾若?咱在家也有吃有喝,不差什么。”
顾舒容低着头,眼泪终于掉下来。
她就怕人说她,尤其怕亲人心里瞧不起她。她心里,其实不讨厌张瑾若。宝音能这么说,她太高兴了。
过几日,张媒婆又来了。
“夫人,这么好的亲事,过了这村没这店啊!”她忍不住心急。
但陈宝音仍是没松口。
把张媒婆急得不行。这家子,怎么这么坐得住呢?
顾家当然坐得住。别说顾舒容不急着嫁人,便是她松口了,陈宝音也要抻一抻——免得日后叫人说嘴,嘲笑姐姐愁嫁、恨嫁。
张瑾若诚心求娶,就多等一等。正好,瞧瞧他的诚意。
这事渐渐传开了,连皇上都有所耳闻。
“回皇上,顾姐姐救过臣的命。”被叫入宫中,张瑾若向皇上解释来龙去脉。
皇上听后,竟很高兴:“朕为你赐婚,如何?”善良坎坷的女子,有情有义的儿郎,他喜欢这一对。
张瑾若立刻跪地,大呼:“臣叩谢皇上!”
阿姐数次回绝他,都是说“不般配”,而非不喜欢他。
现在皇上为他们赐婚,她总该觉得他们般配了!
张媒婆第三次上门,陈宝音便松了口。
姐姐从没说不喜欢张瑾若。一家人相处这么久,她还是看得出来的。倘若顾舒容打心底不喜欢,她会说出来。
从前便有一桩各方面不错的亲事,顾舒容挑不出来毛病,便说:“我不嫁人!你们若逼我,我就去死!”
她在面对张媒婆的提亲时,便没有这些表现,陈宝音心知她只是自卑,并非不动心。
于是,当赐婚圣旨传来时,陈宝音别提多高兴了!